一

毕业的六月，出去还是归来

这是一个难题

选择像涟漪 在心底圈圈点点

放不下的回忆，被炙热捂熟

心里生出了翅膀

飞向

梦中千百遍萦回的那片海

 

每每踏进这片熟悉的土地

记忆中的片片碎影

就跌跌撞撞地过来

看见，或看不见

啊，再苦，只要归乡

未来和日子就是活的

就像祖辈父辈走过的路

崎岖不平

但终究是走出了自己的天下

 

二

我的爷爷

把自己的世界囿于

雷州半岛的小乡村里

他没走出过港城

生命止歇在蓝天白云下的旷野里

但儿时的我

曾笃定地认为

他是田野的王

他整日整日地穿梭在

黄土包围的绿野里

我们看着庄稼

像撒欢一样地长

每一棵小苗

都像听了爷爷的号令

从不添加自己的心思

忠诚地长成了爷爷喜欢的模样

 

那年，爷爷把我放在田垄上

穿过密麻的甘蔗林，

风，在他耳后轻柔地助喊

叶子从他面前高傲地跃过

有时留下一抹红  在黑黝的脸

在密林的中央

我的爷爷，像胜利的将军

扛着最肥硕的那一棵甘蔗

走向我

砰，骄傲的甘蔗折服于爷爷的手中

汁，溅了出来

爷爷，俯身微笑

不知是对我

还是对风

额头的汗珠

不等风吹干，哧溜一声滑了下来

落在新为我摘割的甘蔗上

嗯，丰收的味道又咸又甜啊

 

风，又吹绿了田野

吹皱了一池清水

我蹲在这里

想你了

 

三

风又起了

经过我的窗前

撩动我的心

 

父亲说

爷爷  走不出田野

但让我走出了乡村

我  走不出这小县了

但你  幸好  走向了港城

我笑着回答

那我们不是一直在进步

父亲笑了

 

我的父亲，是个简约的人

读过诗书，爱上文墨

却是这个小县城里

挥刀的屠夫

印象里

他早出晚归

用一杆大刀

一刀一刀地挥出了一个家

挥出了我的童年幸福与及大学梦

 

风，吹醒蝉鸣 

吹白月光

却吹皱了父亲的容颜

到底是风

不动声色 

年复一年

我在父亲的脸上

看到了爷爷的模样

 

四

如今

我也成长为父亲的模样

用一笔  一书  一世界

于一方讲台经营着我的梦

别人的梦

城市的梦

 

傍晚

蛙鸣阵阵   蝉声点点

估计是耐不住天地间的燥热

远处

湖畔的步行道像铁轨

妇人推着婴儿车渐行渐远

跑步的青年倏忽出现在眼前

分外鲜明的是染了红发的清洁女工

坐着橙色的保洁车，拿着遮阳的斗笠

和路人

说着儿子的大学生活

 

忽然明白

谁又不是平凡的劳动者呢

为生活 为梦想

不是这一代的梦

可能又是下一代的梦

但恰恰又是这样平凡的劳动者

让这城市一角更添心动

 

足下的草枯了又绿，风，似一位忍者

反复，走过轮回。

夏又至了

虫鸣鼓动了沸腾

我热爱的江山并不一定热爱我

可我仍旧深爱着我的故乡

 

（本文获湛江市劳动诗歌征文比赛一等奖 作者单位：岭南师范学院附属中学）